导读: 小说《岂言不相思》属于都市言情小说类别,版权归顾西爵所有。下面是中国招生考试网http: www chinazhaokao com 小编今天为大家精心准 ...
岂言不相思番外 顾西爵(一)
五月初,坐火车到D市,阮静看着手头上星期刚拿到的信,爷爷不计前嫌将三年前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的大女儿阮珍华牌位放置老家,接回阮珍华的养子蒋严。阮静只粗略看了几眼,便将信纸摊在桌面上趴着睡觉了。
最后还是没有答应回家。
阮家主要从事教育行业,拥有一家民办大学和两所附属中学,在N市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大家庭,然而阮家至亲亲人不多,近几年又分散全国各地,阮静跑得最远,也经常性的转移阵地。说起来她从小到大算是阮家最安分守己的那一个,但是大学毕业后因拒绝当老师,只想跟老同学开立一个小型歌剧团赚点小钱过过日子,结果就因为这事跟阮家的大家长阮正也就是她的爷爷闹得很不愉快,索性她就包袱款款出了阮家,起先是答应她母亲去外面读两年书,乱七八糟的事回来再说,结果一去就是四年,书是读了,外面的花花世界也让她的性子跟着变了调,阮正逢年过节逮到她就要骂越来越野,越来越不成体统。阮静有时想想还真的确有点对不起她妈还有她那年事颇高的爷爷,不过她现在随性惯了,要她安定下来一时半会实在有点难度,老实说就算如今让她办歌剧团她也提不起什么劲,其实阮静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干什么,书念到二十六岁,恋爱谈过几次,工作换过几份,但是每件事情都好像兴致缺缺最后无疾而终,估计再过几年她可以直接去出家。
前两天接到家姐阮娴的电话,骂骂咧咧一大堆让她赶紧回家,否则以后外族入侵她想回都回不来。
阮静当时刚从床上爬起来,抓了抓头发说,“那不是挺好。”就因这句话阮静被骂得差点以为自己跟电话那头的人是世仇而不是姐妹。
“你道阿姨当年收养那个人是什么意思,他妈就是来抢我们家钱的,爷爷也不知是安什么心竟然把人带回家里,简直是养虎为患!”
阮静倒回床上,想当年比她大两岁的阮娴可是出了名的名门淑女,现在讲话真是——“姐,你还是早点结婚吧。”
“放屁!我说阮静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外人在家里虎视眈眈,你倒好悠哉游哉在外头逍遥快活,我跟你说阮静,限你一个星期之内回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阮静原本想说我过几天要去D市乱七八糟的事情以后再说,结果还没开口电话已经被掐断,然后阮静对着被挂断的手机说了句“那好,以后再说”,三天后收拾了行李悠哉游哉坐上了去D市的火车。
火车平稳地穿过大片原野,阮静侧了一下脸继续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阮静在D市溜达了两天,在广场大街上流浪了半天,最后腰酸背疼选了巷口的一家咖啡馆落座,抬头看看蓝天白云低头喝口纯香咖啡,阮静觉得出家可以再多缓几年。
“小姐,可否拼一下桌。”是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
阮静回过头来,瞟了眼邻座基本都客满,然后点了下头,“请便。”
“谢谢。”男人点了点头坐在阮静对面,白衬衫休闲裤,身材很好,五官英俊,眼睛非常深邃,有点像外国人的眼睛。
男人抬起头看到阮静在打量他,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阮静转回头看街景。
电话响起的时候阮静正喝完一杯咖啡打算付钱走人。
“你在哪里?笑笑说你退了房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离开北京没有跟我说一声?”阮静的前任男友计魏。
“我现在在喝咖啡。恩,房子退了。离开时你在青岛。”
计魏已经习惯阮静的这种没重点回答,“什么时候回来?”
“看情况吧。”
“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如果你打算走人那么至少告诉我你要去哪里?”
“有可能不回来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
计魏怒,“你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所以才要离开,如果是因为我跟你分手——”
阮静按了按额头,“你在想什么啊。”真是无法理解的逻辑思维。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而别?”
“哎,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我会担心你知不知道?!”
阮静有些奇怪,“你不是不喜欢我?我以为我离开北京你会很开心。”最主要是她实在没有给人留信息的习惯。
计魏在那头顿了三秒,“阮静,你他妈混蛋!”
阮静看着又一次被人挂断的手机不禁皱眉,心想这北京小伙子真是越来越难懂了,明明跟她交往半年最后约她到公园走了一圈说咱俩不合适要不散了吧,结果她现在走人他倒莫名其妙激动起来了,还乱骂人。
阮静听到对桌的人轻笑了一声,看过去时他正低了低头搅拌着咖啡,然而嘴角却是明显地微微扬起。阮静看他的手很漂亮,手腕上带着一串佛珠,随即问道,“你信佛?”
男人抬起头,随着她的视线看到自己手上的珠子,笑道,“我不信宗教,只是有人送的就带着了。”
“我信道教。”
男人又是一笑,“为什么?”
“无欲无求。”
男人的眼睛闪过一丝有趣。两人的话题有些偏,但是难得的竟然聊了半个多小时。
最后分开的时候两人都没有要联系方式,甚至也没有问对方姓名,自然而然地,分道离开。
隔天阮静在逛圣家族大教堂仿制建筑的时候又与他遇到,两人相视一笑。老实说D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不像威尼斯转一圈能碰上好几次,这种相遇让阮静脑中想到缘分两个字。
“高迪可真是一个天才建筑师。”阮静仰着脑袋欣赏着这座庄严美丽的教堂,累叠的线条,繁琐的形体结构以及淋漓尽致的宏伟气势。
“我想你应该感激这里的市民,允许一幢不符合这个城市风格的建筑在这里安好保存。”
阮静想起什么,笑着说,“就像法国的埃菲尔铁塔,因为格格不入被排挤,不过最后却成了巴黎人民引以为傲的建筑。”
男人扶了扶因为脚下的阶梯而踉跄了一下的阮静。
“谢谢。”阮静点头,“如果说建筑我最喜欢中国的长城。”可惜只闻其名一次都没有去过。
两天边看边走,聊天的话题很分散,很少涉及到私人问题。
不过阮静觉得跟他聊天颇愉快,这是一个让她觉得舒服的男人,但仅此而已。
毕竟她已经没有幻想,很多年前,她追逐着一个男人,耗尽了所有的斗志,萎靡不振之后就是现在的羽化而登仙。
从教堂出来两人微笑着点头道别,阮静就近选了一家餐厅填肚子,拉面刚上来一通电话让她瞬间失去胃口。
“阮静,你快点给我滚回来!爷爷他……他……”阮娴在那头哭了起来。
“姐,狼来了的把戏你已经用过三次。”
“他妈的这次是真的!”
阮静呆滞了一秒慌乱站起身跑出餐厅。
七个小时后,阮静疯狗一样下飞机,跳上计程车直奔家门,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阮明辉刚巧开车出铁门,看到计程车上下来的阮静,立刻刹车,“阿静?!”
“堂哥!”阮静飞跑过去,“爷爷呢?他在医院吗你现在要去医院吗?他——”
“你在瞎说什么?”阮明辉下车,拉住她,“先喘口气,有话慢慢说。”
“姐跟我说爷爷快……”说到这里阮静脑中突然一片白光闪过,不由脱口而出,“靠!”
阮明辉直接往阮静脑门一拍,“别说脏话。”看这情形已经猜出个大概,“三三又耍着你玩?我真佩服你每次都能中招。”三三是阮娴的小名。
阮静心里一松,取而代之一股怒火涌上来,“她有病是不是!”
“进去吧。”阮明辉转身拔了车钥匙,关上车门搂住阮静进去,“三三和爷爷都在。”
“我妈呢?”
“最近婶婶大学的课程比较忙,除了周末很少在家里。”阮明辉看着她问,“这次打算呆多久?”
“明天就走。”
“估计这一回你没那么容易走。”阮明辉笑了。
“什么意思?”
阮静没想到在自己家的客厅里见到蒋严,虽然已经知道他住这里,但是亲眼看到那真的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人好像是刚下楼,英挺的西服,手上拿着文件,他站在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水慢慢喝着,面容有丝憔悴,但不得不承认依然是英姿卓绝。
“阿静!”从玄关处卫生间出来的阮娴大喝一声,站在门口没进去的阮静愣是被吓了一跳。
哐啷,玻璃杯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
阮明辉已经进大堂客厅,“三三,你是越来越有大将之风了。”
阮静回神,“阮娴,我需要一个解释。”
阮娴的回答是,“我想你。”
阮静差点一巴掌挥过去,最后摆摆手转身往回走,“跟爷爷问好,我走了。”
“你不是玩真的吧?”
“比你玩的真。”
阮娴走过去拉住她,低声说,“我道歉。我真有事,晚点跟你细说。”随后恢复音调,“爷爷在书房,上去‘请安’。”拍了拍她手臂,吩咐佣人加菜,都是阮静喜欢吃的。
阮静走进客厅,蒋严已经将玻璃碎片清扫干净,阮明辉坐在客厅沙发上笑着看着她,“要我陪你上去吗?”
“不用。”爷爷骂来骂去反正就那几句,没什么打击力度,阮静走到饮水机旁倒了杯水喝,她已经半天没喝一滴水,旁边的蒋严此时正站在她旁边,淡淡笑道,“阮静,好久不见。”
阮静恩了一声,“好久不见。”灌了一杯水总算缓了一些喉咙的干涩。
“阿静,你的行李呢?”阮娴站在厨房门口问。
“啊!”阮静一拍额头,“糟糕,落旅馆了。”
阮娴立刻想到祸根算起来是在她这里,马上笑道,“没事没事。”
阮静也懒得跟她计较,起步上楼,身后侧的人拉住了她,阮静回身,只听蒋严说了句,“爷爷刚回房间休息,你等一下再去见他吧。”蒋严的表情带着笑容,那是一个友好而一瞬即逝的浅笑。
阮静没说什么,抽回手转身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虽然一年里才回来一两次,房间倒是经常有人在打扫,非常干净整洁,阮静放了热水洗了澡,一身疲倦卸去大半后,又倒回床上睡了将近一小时,醒来时刚好阮娴开门进来唤她吃晚饭。
“头发不吹干就睡觉,小心头疼。”阮娴坐在床边帮阮静理了理乱发。
“习惯了,没事。”
“说起来干吗把头发剪短,难看死了。”以前是到腰下的现在只及肩。
“长头发麻烦。”阮静爬起来从衣柜里拿出一件以前的衣服穿上,二十岁以后就没再长身子,这几年反倒瘦了一些,几年前的衣服穿起竟然有些嫌大,“姐,明天你回家的时候给我买两套衣服回来。”
阮娴看着她由衷笑道,“阿静,这么多年,就你没变,真好。”
“哪没有变,爷爷一见到我就骂阮静你越来越如何如何。”阮静一想到等一下就要去受一顿训肩膀就塌了半寸。
“爷爷是恨铁不成钢,他希望你有所成就。这次回来了,就别走了好不好?帮姐到学校做事。”阮娴苦口婆心,“爷爷这几年身体大不如前,现在又来了一个外人插手,你回来呆我身边至少我在心理上安慰一点。”
“姐,也许蒋严没那么坏心。”阮静就事论事。
“放屁!”阮娴瞪她,“你别告诉我你对他还有私心?”
阮静想了想,“没有吧。”
阮娴显然不信,当年爱得死去活来,追个男的追得整个大学城都知道,被拒绝了十来次依然风雨无阻。
“姐,我想我真的是成仙了。”
“滚。”阮娴直接撩起枕头扔过去。
从爷爷房间出来,阮静不由按额头,“真是中气十足,估计活到七八十绝对没问题。”
此时蒋严正站在门口不远处的过道上,双手插在裤袋里,看着窗外神情有些恍惚。
阮静从他身旁接过去,他叫住了她。
“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还行吧,挺自由的。”
蒋严看了她一会,最后笑笑,“那就好。”说完又转回头看窗外,那种眼神有点心不在焉,似在回忆着什么,慢慢地眼底染上一层让人难以察觉的温柔,阮静等了一会,他似乎已经忘了她在一旁,最后摸摸鼻子走开了。
岂言不相思番外 顾西爵(二)
当阮静被她姐拉着逛完衣服店出大厦的时候,她看到了他,他似乎也看到了她,然后朝她微一颔首,阮静脑中立刻闪现八个字,真是相当的有缘哪。
他身边的女人笑着向阮娴跑过来,“三三!”
“赵琳!”阮娴抱了抱她,显然两人关系不错。
阮娴努了努嘴,“我妹,阮静。”
“你妹比你高好多啊。”赵琳哈哈一笑,看到身后男子走近,立刻招呼道,“启言,跟你介绍一下,我大学同学阮娴,还有她妹阮静。”
男人点了点头,“你们好。”态度温文有礼。
阮静心想他们两个的确算不上认识,最多是同桌喝过一次咖啡逛过一次教堂,所以阮静也笑着点了下头,装作初次见面,“你好。”
赵琳开口,“他是我侄子,全名赵启言,前几年在国外,刚回来,嘿,是不是英俊潇洒气宇不凡?”
阮娴疑惑,“你是他长辈?”
赵琳点头,“排位正是如此,虽然他比我大三岁。”说完煞有其事叹口气。
赵启言有些哭笑不得,“你们要叙旧吗?我先拿东西回去。”
“干吗这么急着走,难不成是看到美女不好意思?”赵琳调侃。
“那倒没有,只是怕打扰女士们聊天。”
阮静接口,“要不我也先回去,免得打扰两位长辈聊天。”
“要死啦。”阮娴一手过去把妹妹的头发揉得稀松。
后来因两位长辈坚持,四人进了附近的一家中餐馆喝饮料。
阮静倒是无所谓,反正她很空,只是看赵启言似乎有事要走的样子,于是低头到他耳旁轻声道,“我敢保证她们身上没有枪。”言下之意是你要走没问题的。
对方愣了一下,随后从容笑道,“不是。”接着竟然说了句,“见到你很高兴。”
阮静摆摆手自然当他是在客套。后来赵启言接了通电话倒是名正言顺走了。接下来阮静被迫听了许多关于赵启言的事迹,可以说赵琳相当崇拜她这位“晚辈”。
赵启言父母常年居住在都柏林,他同爷爷住中国,赵启言从小就出众,学习好体育好人缘好。高中毕业后被接去英国与父母同住,这段时间赵启言倒是做出许多出格的事情,大学里跟同学去参加极地冒险险些回不来,后来又自作主张去当了两年海军,父母都是开明的人也没有太反对,只要他一切小心就好,结果赵启言大学毕业后竟然报了地质研究跟着一群木乃伊爱好者跑去埃及,一呆就是一年,期间几乎失去联络,之后又转战伊朗,巴基斯坦等地区,最后赵家父母终于按捺不住,勒令赵启言回国,安排一份研究所的工作给他。也许赵启言多年来已经玩得差不多,回国后倒是收敛不少,没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阮静听完有些将信将疑,毕竟她对赵启言的印象是温和偏静型的。
“还没有去学校?”这天阮静下楼吃早饭看到蒋严在,因为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人,所以随便问了一声,免得什么都不说尴尬。事实上蒋严每天都很忙,两人很少会碰面,今天算难得。
蒋严看了她一眼,“爷爷让我带你去学校适应一下。”
因为这句话阮静心里有些发突,“我想没必要,我不想当老师。”
“不是当老师,只是学一些行政事务。”
阮静考虑一下还是拒绝,“我不喜欢在学校做事。这件事情我自己会跟爷爷说,你不用——呃,觉得为难。”
蒋严看着她,最后点点头,“那也好。”拿起餐桌上的车钥匙转身出去了。
后来阮静问起阮娴学校的事情,阮娴管财务,蒋严的职位是副懂事,虽然阮娴对此极度不满意,但是爷爷明确表示阮珍华原本拥有的位子由她养子继承无可厚非,阮娴莫可奈何只能接受。
阮娴再三威逼妹妹去学校工作,阮静申明她这次会在家里呆长点时间,但是绝对不会去学校做事。
“爷爷迟早被你气死。”阮娴口气十足无奈,“一点志气都没有。”
“爸当年活着的时候跟我说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是按照爸的遗嘱在生活。”
“放屁!”阮娴倒是想起一事,“最近妈打算帮你相亲,她实在怕了你一走就是一年,想见女儿都要三五九请,所以——你自己当心吧。”
“真是麻烦,不过,我想我这辈子应该不会结婚。”
阮娴哼了一声,“我就不信蒋严跟你求婚你会不答应。”
阮静歪着脑袋还真想了想,“不会。”
十九岁的时候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一个阿姨,以及第一次见到蒋严,那个时候就像被鬼附身似的一见钟情没完没了。
“你觉得赵启言这人怎么样?”阮娴问了一个突兀的问题。
“还行吧。”阮静接得很利落。
“你每次的‘还行’都是在敷衍人。”阮娴搂住她下楼,“我问赵琳确定他还没有女朋友。”
阮静听出一些端倪,“你对他有意思?”
“是。”阮娴向来坦率,“可惜这个人不好接近,谈不上话的感觉。”
“还行吧。”
“他上次没坐到十分钟就走人。”阮娴摇摇头,颇感慨,“我阮娴摆那难道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可能人家真有事急着走。”虽然阮静的确感觉赵启言这个人是有些清高的。
“只希望别是赶女人的约才好。”
阮静嘿嘿一笑,“他很畅销,说明你有眼光。”
“滚。”
阮静叹气,“姐,你还是早点结婚吧。”
第二天大清早起来,阮静套了运动装出门慢跑,大型牧羊犬爱德华摇尾紧跟其后,阮静心想真是小时候没白给肉吃,一年见一次照样跟她亲得很。
此时站在阳台上的男子,看着一人一狗跑出铁门。
阮静没想到跑到早茶店买奶茶的时候会碰见赵启言,清晨的阳光落在他白色的衬衣上,姿态闲适。
“嗨,早。”阮静跑过去率先开口。
赵启言显然有些意外,“早。”
阮静买了一杯原味奶茶,侧过头来问,“你住在附近?”
“刚搬到前面的小区。”赵启言接过服务员打包递过来的早点,看到阮静脚边蹭着的一只大型犬,“它是你的宠物。”
“是啊,相当漂亮是不是?”
赵启言笑笑,“跟主人很般配。”
“你是在夸奖我还是在损我?”
赵启言煞有其事道,“我想是前者。”两人相视笑出来,彼此之间好像已经有一种默契。
“你赶时间吗?”
“怎么?”
赵启言提议,“陪我去公园坐坐,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一起吃早餐。”
老实说阮静刚开始是觉得赵启言对她有一点退避的,说不清楚,他似乎很刻守某种进退的尺度,有些矜贵以及疏离。
三分钟后,两人便已经来到花圃边的长木椅上落座,放眼是尚带着露珠的红白相间郁金香,远处的树林里有一层薄薄的雾气,阳光折射出几分光彩,阮静不免被眼前美景吸引,“我知道你为什么会选在这里吃早点——秀色可餐。”
赵启言莞尔,将蛋挞放在纸巾上递给她,“不知道蓝莓味的你喜不喜欢?”
“我不挑食的,基本上什么都能接受,哦,除了韭菜。”
赵启言轻笑,“我记下了。”
几天后,阮静认识到她跟赵启言之间似乎走得越来越近,她每天的晨跑都能遇见他,然后他买早点,两人一起在木椅上坐着聊几句,通常阮静两个蛋挞就能解决一顿早饭,但是每次都由他出钱总有些过意不去,“下次我请你。”
赵启言无所谓地点点头,但是下次依然还是赵启言在埋单,原因是每次他都比她来得早。
后来有一天阮静没在早茶店门外见到赵启言,等了十分钟自行买了杯果汁跟爱德华打道回府,之后的一礼拜都没再遇见他。阮静想的是,难不成因为她从来没有埋过单所以赵启言干脆连自己的那份早点也不来买了。
这天阮娴奉母亲之命让阮静挑选相亲对像,咄咄逼人的姿态让阮静不得不从中选了一位看起来颇有书生气的男人。蒋严进门时正看到阮娴在警告阮静,“不许临阵逃脱!”,看到餐桌上的照片了然于心。
阮娴一见蒋严进来收起所有表情,拍拍妹妹的肩膀,“周六我陪你过去。”说完起身上楼。
蒋严难得的走过来拉了张凳子坐下,阮静匆忙收起照片,有点不好意思。
“婶婶要你去相亲?”
阮静不想多谈这个,看时钟已经八点多,“晚饭吃了吗?”
“吃过一点。”
阮静看他一眼,“你最近好像很累?工作很忙吗?”这话倒是真诚在问。
蒋严笑了笑,“不算太忙,比开学初好多了。”
阮静把照片放进纸袋里,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了,“那——你早点休息吧,我上楼去陪爷爷下盘棋。”并没有等蒋严开口,人已经走开。
这个周末,说来也巧,原本要去吃相亲饭,结果对方那一天临时有事取消了会餐,阮静乐得轻松,无所事事之余跟家姐借了车决定去附近郊区转一圈,结果还没出市中心就碰到赵启言。其实是阮静中途转到一家日本料理店去打包寿司,正付了钱调头走的时候,听见身后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嗨。”阮静打招呼。
赵启言走近她很自然地问道,“怎么会来这儿?”
“打算去野餐。”阮静问,“你呢?”
“跟朋友在里面吃饭。”
阮静觉得差不多可以说再见了,结果赵启言开口,“野餐不介意多一个人吧?”
“啊?”
“你等我一下,我去跟他们说一声。”
阮静顺着他走的方向看过去,两男一女,都长得颇出色,赵启言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说了两句,三人同时朝这边望了一眼,其中一男的笑得还别有深意。
倒车出来的时候阮静不免问,“你这样出来没有关系?”
“没事。”
“他们是你的同事?”
“不,在英国认识的朋友,一起参加过几次探险活动。”
阮静笑问,“进你们探险队是不是还有一项外貌的要求?”
启言笑着摇头,侧头看着阮静柔和的面部线条,“你想进吗?”
“我的胆子很小的,如果真有幸参与一定会拖你们后退。”
“那倒不用担心,我会帮你。”
幸亏阮静没有幻想细胞,不然这话听起来真有些意义深刻。
“上一周都没有见到你。还在跑步?”赵启言开了另一个话题。
“在跑。”
“女孩子爱运动的不多。”
“呵,以前是被我爸逼出来的,后来倒成了习惯。”
启言想了想说,“我与一个朋友在市区开了一间咖啡馆,下周开业,有没有兴趣来捧一下场?”说到这里倒是笑了笑,“前段时间一直在忙这个,所以早上都没有时间去买早餐。”
“怪不得。”阮静想起一事,“你不是在研究所工作?”
“算是副业。”
阮静呵呵笑,“好啊,下周什么时候?我一定到场。”
“周六。”
阮静毕竟还不了解赵启言,他绝对不是一个能与人如此真诚聊天的人。
阮静回到家的时候已将近晚餐时间,刚下车就看到一辆白色奔驰驶进车库。阮静原本想先行进屋,但是想想有失礼貌,于是等了一下。
蒋严下车看到阮静,“刚回来?”
“恩。”两人同时进客厅,蒋严像是想到什么随口问了一句,“相亲怎么样?”
“呃,对方临时有事,没去成。”
“是吗?”
今天阮明辉也在,一看阮静跟蒋严一同进来不由挑了下眉,“阿静,你堂嫂让我问你一声,这周末有没有空,跟她去黄山玩。”
阮静一听山就头疼,“这周末我有事情。”
阮明辉显然没那么容易打发,“你天天在家上网睡觉打诨,哪来的有事情,莫不是交了男朋友?”
阮静尽量以平和的表情面对中伤她的人,“我对爬山真没兴趣,你还是另请高人当堂嫂的护花使者。”
“可是我只信赖你。”阮明辉半开玩笑,说真的所有兄弟姐妹中他最喜欢的倒的确是阮静,性格温和不拘小节,就是有的时候有些固执。
“阿静,到我书房来一下。”阮正拄着拐杖站在二楼楼梯口,年近七十,但那股威严依然在,“蒋严你也上来。”
阮静回头跟阮明辉说了句,“堂哥,我推荐阮娴,她最近胖了不少,需要运动一下。”
岂言不相思番外 顾西爵(三)
“阿静,如果爷爷说希望你跟蒋严结婚,你怎么说?”
阮静一下懵住,“您说笑的吧?”
“你们两姐妹一个二十八一个二十六,偏偏在感情上一点动静都没有,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喝上你们的喜酒,我看你跟蒋严合适,如果彼此有意思相处看看,省得外头找的男孩不知道心眼怎么样。”
阮静唯一想的是现在蒋严心里不知怎么诋毁她呢。偷瞄了一眼左侧的人,面无表情。
“爷爷,我跟蒋严不合适。”阮静坦白。
“爷爷也不是独裁的人,我问过明辉,他说你挺喜欢蒋严的。”
阮静一阵羞愧,真是没比这更丢脸的,“以前是挺喜欢的,现在——呃,爷爷,婚姻的事情我想自己作主。”
“等你作主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听说你妈最近在给你安排相亲,那么有没有中意的?”
“没。”阮静摇头,事实上是还没相过。
“相亲认识的并非可靠。”阮正转向蒋严,“我也不想逼你们,婚姻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阿严,你说呢?”
“您作主就好。”很平和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阮静突然有些烦躁,“爷爷,我并不打算结婚。”保命起见补了一句,“短期内。”
“短期是多久?三年五年?”
阮静心一横,“五年!”
阮正的回应是直接将手中的拐杖扔了过去,阮静没想到爷爷那么恶毒一时没反应,眼看被打中,旁边的蒋严拉了她一把,等阮静回过神,蒋严已经拾起拐杖递回泰然坐在沙发上的阮正。
阮正看了他一眼,“算了都出去吧。”
阮静一出书房门就忍不住暗损,“最毒老人心,连亲孙女都砸。”
蒋严从她身边走过时,原本阮静想叫住他,但是想想叫住了没什么说的,最终转身回房间。
周六阮静驾车来到赵启言给的地址,门口摆着两排花篮,想来是错不了,阮推门进去的时候,一个男人刚好从里面出来,看到她不由停了停,“嘿是你。”
阮静也想起来这人是上次在日本料理店见过的,“你好。”
“原来他是在等你。”男人笑着领她进去,好像忘了自己是要出门的。
内部装修相当简约,暗色系为主,墙面上挂着不少印象派的版画。
一圈人围着在倒香槟,老实说阮静到现在才有些认知赵启言的气质相当吸引人,上身一件略显宽松的深色毛衣,质地柔软的长裤下是一双人字拖鞋,非常随意的穿着,却让人印象深刻。
“启言,有客到。”旁边人的这一声喊让阮静瞬间成了焦点,老实说阮静这辈子没这么被人聚焦过。
赵启言已经三两步走过来,示意身边的人收敛一些,“Sorry,我这一帮朋友爱闹。”
“没事。”
赵启言笑了一笑,领着阮静到旁边的高架凳上坐下,顺手将自己手上的香槟给她,“能喝酒吗?”
“稍微。”
“这杯没有喝过。”启言说,“我原本担心你找不到这里。”
的确是绕了两圈才找到,N市好久没逛,许多新造建筑她都没见过,“外面的一家意大利餐厅是新开的?”
“应该是的,对意菜有兴趣?”
“还好。”
一男一女相协走过来,“启言,不介绍一下吗?”
赵启言站起来落落大方作了介绍,名字很复杂阮静都没记住。
“你什么时候认识启言的?”问话的是一位打扮时尚的女孩,而赵启言已经被人拉去作人际交流。
掐指一算,“有一个月了吧。”
“你知道——启言很喜欢玩。”
阮静原本想说我也很喜欢玩,想想还是说,“还行吧。”并没有将对方言语里的试探和不友善放在心上。
“第一次见你带女伴。”
赵启言浅尝了一口香槟,“不是女伴,只是普通朋友。”
“她的身材很棒,莋爱——”
启言扫过去一眼,“她是正经女孩。”
对方耸肩,“Sorry,我以为你喜欢她?”
“喜欢就要莋爱?”启言笑了,“还有,你哪里看出来我喜欢她?”
“酒。”
“呵,你想太多了。”
当所有人都散去的时候,阮静坐在沙发上等赵启言去里面拿外套,其实她刚才是想随大流一同道别走的,结果赵启言让她等他一下,在十来个观众的“哦”声中,阮静难得的有些腼腆。
“不好意思,让你送我回去。”启言浅笑。
“没事,反正我们住的挺近的。”
车子里放着柔和的轻音乐。
“对了,”阮静从旁边包里掏出一个木盒子,“送你的礼物。”
赵启言接过,轻扬眉,“为什么?”
“祝你开业大吉。”
赵启言显然没有想到,停了一下笑出声,“谢谢,可以打开吗?”
“当然。”
里面是一瓶五彩缤纷的咖啡豆。
“是不是很幼稚?”
“不,我很喜欢。谢谢。”这一次说的声音带了几分轻柔。
此日阮家晚餐,阮娴在饭桌上宣布,这学期暑假大学的所有教职工要去某岛旅游,学校财务主任阮娴决定徇私一次,阮家人都可以参加,并且允许携带朋友或伴侣。
阮静对此显然没有多少兴致,正想着以什么借口拒绝,阮娴首先对她发难,“阿静,你必须到场。”
“Why?”
“没有为什么,我说的。”说话的正是首座的阮正。阮静的悟性不差,基本已经猜到爷爷打的是什么主意,变相相亲。
打算再反驳,看到阮正眼中的威仪,咳了一声转向阮娴,“我拒绝,那里我去过不想再去一次,那是浪费时间。”
“去过更好,省了我们请导游。”
“导游费我出。”
阮娴凉凉开口,“容我问一句,你现在用的是谁的钱?”
家里唯一没有工作的人暗自咬牙,“好,我去赚钱。”
“我支持你。离假期还有三个月,希望你能赚到三千块。”
鄙视的口气让阮静恼羞不已,正想破口骂一下阮娴,这时佣人喊她,有电话。
“谁?”
“他说姓赵。”
阮静疑惑地放下碗筷走过去接过话筒,很少有人会打家里的座机找她。
“阮静,你现在有空吗?”
低沉的声音竟然是赵启言,“有事?”
“能来一下我店里吗?”
“怎么了?”
“出了一点状况——如果你没空……”
“我马上过去。”阮静知道赵启言不是轻易拜托人的,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
“阿静,你去哪里?”阮娴喊过来。
“出去见个朋友。”说完已经拿了门口的车钥匙跑出门。
阮娴不禁皱眉,“哪来什么姓赵的朋友。”
车子停在咖啡店门口,阮静火速下车推门进去。
此时的赵启言正坐在靠门边的一张沙发上,眉头微锁,看到阮静进来不由愣了愣,随即扯开一抹笑,“不好意思,这么晚让你过来。”
他的白衬衫下摆上有不少血迹,有些触目惊心,阮心里一阵发慌。
“怎么回事?”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到那片血迹,“我没事,是别人的血。”
阮静走过去坐在他旁边,赵启言艰涩开口,“我的合伙人与人起争执,我没有想到那人会有抢。”说着苦笑了一下,“毕竟这里不是英国。”
“他……死了吗?”
阮静感觉到启言握住了她的手,有些冰凉。
很久之后阮静听到他的声音,“看着昨天还约要一起喝酒的朋友在自己面前没了呼吸,那种感觉真是……让人痛恨。”
阮静有些动容,抬起手轻抚了他的脸,“你已经尽力了。”
他摇摇头,一向自信而从容的眼眸中充满苦涩,“不,如果我能早点拉住他,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并不是你的错,所以不要自责。”
启言回头看着她,“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你来?”
“我们是朋友。”
启言笑了笑,他比先前平静不少,“阮静,谢谢你过来。”
“你没有事就好。”她庆幸他在事故中没有受伤。
阮静回家已经深夜十二点,回房间的时候发现走廊最里的视听室竟然还有人在,迟疑了一下走过去,推开门发现是蒋严,影片里放着无声电影,“还没睡吗?”阮静没想到自己口随心想竟然问了出来。
蒋严转回头看到她,“回来了?”
“恩。”他是在等她吗?阮静站在原地一时进退维谷,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上前,但是现在——阮静笑笑,“有些累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千万千万别自作多情。
隔天阮静又在早茶店门口碰到赵启言,靠着玻璃墙,优美的身影背着光,有些不可名状的伤感。
他看到她走过来,扬起一抹温和的浅笑。
“在等我买早点吗?”阮静看到他两手空着,所以半开玩笑。
没想到赵启言竟然点了点头,“是的,劳烦你了,我今天忘记带钱出门。”
阮静接过赵启言递过来的果汁,“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什么?”
“咖啡厅还开吗?”
赵启言轻笑了一下,“我想会开吧。”
阮静知道自己的担心多余,赵启言毕竟是经历过许多历练的,挫折会让他难过但不会颓废。
“听我姐说你以前在英国做过专业游泳教练。”
“你姐?”赵启言想了一下有些印象,“她知道的版本应该都是赵琳提供的,你们最好不要全信。是当过一年,但主教潜水,怎么?”
“下次向你求教。”潜水更好,想来有一位技术高超的教练指导应该可以一尝下水的夙愿,阮静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我姐喜欢你。”
“恩?”启言这下真有点反应不及。
“她对你一见钟情。”阮静态度诚恳,绝对保证不是玩笑,“你没女朋友吧?”
“暂时还没有。”启言的回答很有点技巧。
说到这里阮静倒不好意思了,“是不是像是在做媒?”
启言但笑不语。
阮静不知自己是不是开错了话题,毕竟这种牵线配对的事情当事人很少会喜欢,心里一阵后悔,立即闭嘴。
启言低头看去,他自认自己不是轻易让人亲近的人,身边的女孩靠得他很近,手臂相抵,她身上的温度比他温暖,启言甚至可以看到她眼睫下投射出来的蝴蝶阴影,她的左脸上有一个很隐秘的酒窝,每次笑的时候总是很吸引人,微翘的嘴角在阳光下折射出一抹诱惑人的光泽。启言别开头,按了按眉心,“你最近在找工作吗?”
阮静回头,“你怎么知道?”前段时间的确是在网上投了不少履历,不过都没回音。
“你整天游手好闲,是应该找份工作。”
阮静大受打击,“你知道现在找工作很难的。”
“我的朋友开了一间画廊,正缺一名艺术总监。”
阮静觉得天方夜潭,“这么高的职位未免太抬举我。”
启言只是笑,“你学过人体摄影?”
阮静这次大为震惊,“你怎么知道?”
“我朋友看过你的简历,他问我如何,我说很合适。我想那份简历上写的‘阮静’应该就是我面前的这位阮小姐。”
阮静不免有点难为情,“我的作品你都看过?”
“很性感。”
阮静笑了,“谢谢。”
“周末一起打球?”启言又说,“你的未来老板邀请你的。”
今天的惊讶实在不少,“这算是面试吗?”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启言淡淡一笑,侧头看了看她……老实说他不想破坏目前两人的友好关系,但是心中的欲望越来越明显,他是感官至上的人,做事一向只随心动,他享受人生,喜欢一切未知的探索,而现在——他承认阮静的一切命中了他所有的喜好,她温醇大方,出类拔萃,她的美犹如百年家酿,低调却后劲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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